监控中留下了他最后的愤怒。
那个染着黄头发的干瘦年轻人冲着摄像头弹出中指,连啐两口“你给我等着”,临走时还不忘猛踹了脚吧台。
浅咖色的液体顺着发丝往下淌,十分狼狈削减了八分狠戾。
幸好不是开水。
查看完监控,二筒心有余悸。
还没等他开口,店员就甩下围裙愤愤道“老子不干了”,背影比孤胆英雄更多了些许桀骜。
打人的、被打的都走了,烂摊子还在眼前,二筒有点儿委屈,觉得自己不像是老板,倒像个孙子。
但谁家孙子不是被当成祖宗供着的?
鼻根一酸,刚强压下去的悲伤无措又卷土重来,态势凶猛,摧枯拉巧。
他一挥手,狠狠打落了才摞好的纸杯,掏出手机打开订机票的页面。
翻找了半天,最早的一班也要明天早上,爷爷万一等不及……
二筒又点开网约车平台,输入起点和终点后,四位数的预估车资跳了出来,车程显示六个半小时。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手上一抖,小指关节蹭到了呼叫键,订单瞬间被派送到司机端。
车来得奇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店门口,完全不给人后悔的机会。
司机探着头往奶茶店里瞧:“大哥,是你叫的车吗?”
身后是支离破碎的事业,面前是即将失去的亲情,二筒喉头滚了滚,“哗”地一声拉下卷闸门,闷着头上了车:“是我。”
“好嘞!”临收工前接了个百年难遇的超级大单,司机心情极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请系好安全带。”
导航也十分配合,甜美娇俏声声入耳:“准备出发,前方目的地天堂坳,全程用时六小时三十四分钟。”
二筒瘫在后座上,木然地看着城市的风景倒退着远去,先是流光溢彩的高楼,再是璀璨夺目的路灯。
当蝉翼般的金纱一层层褪色,就只剩下摇曳婆娑的树影,高的、矮的、宽的、窄的……
窗外黑麻麻一片,虫鸣蛙叫不绝于耳,二筒定睛一看,不由急了:“你怎么不走高速呢?”
“高速贵啊!我不是帮你省钱吗?”司机扬起三根手指头,“过路费至少这个数,晚上国道没什么车,前后差不了两三个小时……”
“走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