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曜缓了一阵子,食指轻点夏清宁的额头,“你啊你,小小年纪竟懂的这样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瘦瘦小小的躯体里头住的是个历经沧桑的小老太婆。”夏清宁嘴角的笑容僵硬片刻,这一点夏文曜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夏清宁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只是一闪而过了一抹不自然,快到所有人都不曾觉察。对于夏文曜的打趣,夏清宁打着哈哈,“不过是多听了些话本子罢了。”“大哥哥你得空也该多去万福楼里头听听,里面的故事可比你同清儿姑娘的曲折多了。”夏文曜闻言笑着揉了揉夏清宁的脑袋,被这么一打岔,心情当真好了不少。有些人有些事经历过就好,也不是非要求个结果。……苏清歌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羁押在大牢里头,起初还期待着夏文曜那边能有所动作,哪怕是来瞧一眼自己也好。渐渐的,时间一天天过去,夏文曜从未露过面。苏清歌的情绪也就从祈祷转而变为了怨怼。男人果真都薄情寡义!偏偏祸不单行,大理寺卿得空开始审问起了她。一开始苏清歌还是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肯透露。既不肯承认自己奸细的身份,也不肯供出自己背后指使之人。任凭大理寺卿说什么,都只是一副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模样。大理寺卿是什么人?从他手上经过的人犯没有一万也要八千,安排了苏清歌进了一趟刑狱,便什么都说了个感觉。大理寺里头,有和夏千帆交好的捕快。一日,两人一起在醉仙楼吃酒,夏千帆状似无意的提及了苏清歌。那人一听,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说了,你这次送来的可是个烫手山芋啊。”夏千帆忙追问,“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王大哥随手抄起一壶酒,仰头悉数下了肚。饭饱餍足,打了个饱嗝,这才醉醺醺的说起苏清歌的身份。“那女囚,背后之人乃是平王。甚至这里头还有外邦的手笔。”夏千帆心下大骇,四处张望,确认没有人听墙角后,这才面色凝重的压低了声音,“王大哥,这事可不能玩笑。”“诶—这样的事情我怎可能同你玩笑?只是,也不知这个奸细怎么就盯上你们一家子了。”“我听说,这奸细是你们捡回去的,总之你们一家子还是小心些,别太老好人了,我怕你一不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夏千帆颔首,郑重其事的举起酒杯敬了王捕快一次。酒过三巡,也已是深夜,二人各自回了自己家中。夏千帆跌跌撞撞走到府门口的时候,琴娘已不知在外等了多久,时不时伸长了脖子看街道尽头有没有夏千帆的身影。眼见夏千帆跌跌撞撞的走来,琴娘忙拿了袄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盖在了夏千帆的身上。夏千帆摸着暖烘烘的袄子,再一牵琴娘的手,却是那样冰凉。他忍不住蹙起眉头来,“琴娘,不是说过不用等我嘛?”“你看你,手掌心这样冷,万一着了凉如何是好?”琴娘嗔了他一眼,“你一个人喝的烂醉回来,叫我如何能够放心?”“若是真心疼我,日后莫要这么晚回来就是。”夏千帆搂过琴娘的肩膀,笑眯眯道:“是,都听琴娘的。”两人携手进了院子,夏千帆询问起孩子们是否入睡。琴娘摇了摇头,“没呢,清儿的事情现在还有阴影,孩子们夜里总睡得不大安稳。后来索性都不那么早就寝了,非等到眼皮困得打架才上床。”“现在看书的看书,练字的练字。”夏千帆沉吟片刻,“那么,就把孩子们都叫来吧。”琴娘虽说有些不解,但见夏千帆神色凝重,也知道是要紧的事情,便挨个敲了房门。索性孩子们都如琴娘所说那般还未就寝。一家人围在院子的石桌旁,倒是难得的温馨。夏千帆将今日王捕快说的话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一遍。进而嘱咐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可现如今世道不太平。”“日后在外结交朋友,切莫随意透露家中的情况,带回家中更要谨慎再谨慎。”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好。夏文曜却是低垂着头,无措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爹,是我考虑不周到了,险些就酿成了大祸。”夏千帆拍了拍夏文曜的肩膀,“文曜,这如何能够怪的到你头上?”“你有一颗菩萨心肠,爹爹很为你感到骄傲。”琴娘在旁帮腔,“是啊,你爹爹从前偶遇一个乞讨的老人,眼见人家又瞎又聋说什么也要捐钱。”“那时候家中并不富裕,几乎是拿了一大半的积蓄出去。”夏文翰在旁边搭话,“那后来呢?”“后来啊,才发现那老人不过是在装聋作哑骗钱罢了。”大家笑作一团,夏清宁更是斜睨着夏千帆止不住的偷笑。“没想到爹爹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往事。想来大哥这样良善都是遗传到了爹。”夏千帆佯装恼怒,“你和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笑笑闹闹了一阵子,气氛再不似刚才那般凝重。夏千帆又嘱咐了一遍,孩子们郑重其事的一一答应下来,夏千帆这才放心,让孩子们都早些歇息。……五更,宣政殿内正在议事。大理寺卿呈禀了活捉敌国奸细一事。皇上一听,登时打起了精神,询问起来了事情的原委。大理寺卿变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经过谈起,事无巨细。“此次还是多亏了夏千帆一家火眼金睛,让这奸细无处遁形。否则,这女妖精还不知道如何在我国兴风作浪。”大理寺卿向来不偏不倚,刚正不阿,出口大多是指责批评,少又这样和颜悦色赞许他人的时候。一听是夏千帆,皇帝高兴的扬了扬眉毛。他倒是真喜欢夏千帆一家人,坦率。“既如此,便传朕旨意,将夏千帆一家宣进宫里来。朕也能好生嘉奖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