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几次后,杨家随从们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只要有人起身,必定还得出幺蛾子,只有老实躺着不动才没事。杨海跑过来仔细查看,可地上不是碎石块就是杂草,也没发现别的。四鸟在他们头顶盘旋,尖声嘲笑:“呔,鳖孙子嘞,来,抓四爷爷啊……嘿哈嘿哈……”一群人想笑又不敢的样子,最后只能憋笑。老刘氏已经晕过去,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气得,姜家人把她抬走谁也没再说什么,只敢拿一双眼珠使劲瞪。姜早招呼四鸟,等它落在肩膀上,拍拍脑袋,“做得好,有赏。”四鸟扑腾翅膀,兴奋:“谢谢老大,老大威武,四鸟只认您一个主人,其他歪瓜裂枣想霸占我,那是白日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指桑骂槐的话,落在杨家人耳中脸上一阵火辣辣,如今这场面太丢人,主要再出手也不一定能讨好。杨海挥挥手,一众人彻底歇菜。折腾半天,天已经彻底黑沉,其他人家已经陆陆续续开火做饭,看情况这批灾民家中情况要好一些,起码都还未断粮。姜早压下大哥要掏各种物资的手,缓缓摇头,姜大忠也不知怎地,一下就明白过来。别说,最近一直啃石头嚼枯树枝树叶的,不但长力气,连脑子都比以前清明不少。“娘,您先休息一会,我来做饭。”姜大忠抢过娘亲手中的锅,手脚麻利的烧火做饭。老姜家与杨家哪怕暂时熄火,可也时时关注着他们这边。见一家人竟拿出一些烂树枝树叶煮,顿时气顺了不少。姜青冷笑,“还以为他们有多富裕呢,敢这么断亲绝义,没想连下锅的米都没有,这样下去迟早饿死!爷,要他们来借粮,您可别心软,像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饿死也活该!”老姜头神情闪烁,想起刚刚杨海说的话,到底没将路堵死,只拧眉重重叹息,“造虐啊,要老三还活着见到这一幕,该有多伤心。”说着,也不知是不是真思念儿子,竟落下了几滴眼泪。姜青急了,“爷,您看奶都伤成啥样了?夜里冷还好,等明日太阳一出,再加上赶路,伤口万一发炎……您怎么还对他们心软呢!”老姜头看自家婆娘,也愁,原本可以向杨家借药,可如今估计够呛,起码今晚万万不能去。罢了。只能等明日,让花儿丫头去试试了。杨夫人自然也正在瞧姜早他们用饭,心里痛快不少,恨恨跟儿子说:“瞧一家子穷酸样,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没得辱没了咱家门楣,瞧一眼都觉恶心!儿子,记住,以后不许再与她有半点牵扯!”杨君温润点头,“是,娘亲放心。”儿子的乖顺,让杨夫人嘴角微笑更灿烂了些。不论老姜家还是杨夫人的对话,都没压低声音,在较安静的山洞内显得格外刺耳。姜早咯吱咯吱嚼树枝,呵一声,“求之不得。”杨夫人脸色阴沉,鄙夷,“等饿死的那天,看你嘴还硬不硬。”姜早:“世事无常,谁先饿死还不一定呢,话可别说太早,小心闪到舌头。”杨夫人拿起面前精致碗碟中的腌鸡腿,只吃一口就吐出来,顺手将鸡腿扔给家里养得大狗,又掏出手帕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只可惜,某些人连我家狗吃的食物都比不上。”四周许多人直勾勾盯着地上那只鸡腿,狂咽唾沫,他们已经许久没尝过肉味了。是的,现实更有说服力,嘴硬白瞎。这是许多人此刻心中的想法。柳言若气不过就想怼说谁家还没肉,刚起身就被姜早按住,摇头。此刻,出去巡视的二条与三山再次传来心声。二条:【老大,我们刚去确认过了,有大批军队正驻扎在前方必经之路上。】三山:【好像在收过路费。】姜早眉开眼笑,“呵呵,有狗有肉确实让人羡慕啊。”话风突转,杨夫人都差点没跟上节奏。沉默半天,冷哼一声,终于没再开口说话。只有陆安狠狠打了个哆嗦,心底狂吼,来了,来了,每次美人只要露出这种微笑,绝对有人要倒霉。他看向老姜家与杨家,眉眼幽深。没人闹腾,众人吃过饭就开始休息。有些人家会安排值夜人员,比如杨家。但更多人,都是全家围一起取暖沉睡。姜早他们没留人,三兄弟拿一张棉被裹住抱团睡,姜早躺一张木板车,柳言若抱张妮睡另一张,只陆安最可怜独自一人裹着棉被半卧半躺靠在石壁上休息。深夜,人睡最沉的时候,陆安猛地睁开眼,悄悄往山洞口走。经过杨家守夜随从时,两人抬眼皮瞅一眼也没管,毕竟起夜撒尿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极冷天气里更遭罪罢了。陆安一路穿过树林,来到较高处山顶,站定不动。忽然,有沙沙脚步声响起。从四面八方如鬼魅般荡出几个身影,他们一出现就跪倒在地。“属下来迟了,请少主赎罪!”陆安整个人如松般挺立,过了会才开口:“无妨,意外太多,不是你们的错。”黑衣人低头,不敢看他。同一时间,躺在木板车上闭眼睡觉的姜早正在听大头的心声。距离陆安所在位置有点远,二条、三山它们是先传话给大头,再让大头将现场对话一一复述给姜早。黑衣人:“少主,咱们是否该离开了?”陆安摇头,“还不是时候,他们一直在找我,随你们离开目标太大,反而留在灾民队伍中更安全一些。等时机到了,再找机会离开。”黑衣人:“烨城那边有异动,有一队人马出城,看样子正是追着少主痕迹而来。”陆安猛地看向说话的人,沉默一会,忽然笑了,“不必担忧,张家不是针对我,应该是追着她的痕迹……罢了,谁让我如今还指望人家保护。”他神色一正,吩咐:“你们去将痕迹打乱,或引向别处,或带上一些有背景的家族。倒要看看,他张家要为一个庶子做到何种地步。”……姜早睁眼,有些懊恼。大意了,没想到张家还真人才济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