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酌绕了一个圈,来到家人所在的篝火旁,只等众人转移视线,便过去与母亲和伯母解释——好在篝火宴非普通宴席,男女可以混坐在一起。宴席没规矩,人却有规矩,即便是混坐,也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玉萱公主愤怒得几乎跳起来,“你胡说!父皇还在,你就这般编排,你就不怕欺君吗?”众人一片哗然。那官员恭敬地对皇上方向鞠躬一礼,之后语调肯定道,“启禀皇上,微臣不敢欺君,微臣皆是亲眼目睹。而且当时不仅微臣看见,顾将军也看了见。顾将军还为安国公抱不平,把安国公夫人请到湖边说话,当时湖边人虽少,却也是有行人,皇上若不信,臣愿意去寻路过证人。”众人再次一片哗然!顾翎羽刚刚在皇上的队伍,如果顾翎羽都看见,那李大人怕是并未说谎。明德帝一双阴鸷的双眼,瞬间投向同一个篝火、篝火对面的女子。顾翎羽的心一下子被捏紧——她终于知道刚刚那宫女让她珍惜机会,珍惜的是什么机会!是的!只要现在她把实情说出来,苏明妆便会名声扫地!即便安国公忠于皇上,而忍气吞声,也会因为事态严重不得不狠下心来……但……她这样说出实情,会不会惹皇上震怒?兄长曾说,苏家和裴家的结合,是皇上想见的。还有,奸情的另一人是锦王,那可是皇上最信任皇弟的独子!她说出来实情,会不会被皇上责备?会不会连累顾家?如果她不说出来,岂不是成了给奸夫淫妇打掩护?成了帮凶?那些知晓内情的人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认为她也是会红杏出墙的淫妇,所以才袒护同类?一时间,她脸色变来变去,不知该怎么办?明德帝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翎羽,你来说,是怎么回事!”众人目光,自然齐齐转移到顾翎羽的身上。趁着众人转移视线,裴今酌快速上前,俯身在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中间,快速道,“母亲,伯母,你们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不要相信眼睛看的、耳朵听的,要等我们解释吗?”两人并非普通闺中女子,一个熟读兵书,另一个曾上战场,自然知晓兵不厌诈的道理。皇上能设计今宴和明妆婚事,保不齐还会算计别的,也许,孩子们知晓她们不知的秘密。孩子们没告诉她们,是为了保护她们。严氏心生慰藉,语调坚定道,“你们放心,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信!我只信你们说的!”霍薇也道,“你去和今宴说一声,你们兄弟长大了,国公府、裴家就交给你们,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考虑我们,我们全力支持!”裴今酌听母亲的话,生生一怔,随后眼圈红了,“母亲……儿子对不住您……”当时父母怕他受伤,所以让他参加武科举。他不体谅父母苦衷,只考虑自己喜好,母亲专程为了他到镇戍关铺路,谁知道他第一场仗就险些落残。母亲又将他带回,照料他、为他寻药……他对不起母亲!突然,心底一股恨意涌出,他强逼着自己没向武王投去憎恨的目光——他若是因为正常打仗受伤也就罢了,但他知道,是因为他不慎听到武王手下的酒语,才被杀人灭口。这仇,他记得呢!他背负骂名入朝为官的原因诸多,无人知晓最大的原因是什么!那便是复仇!他与武王,以及武王走狗,不共戴天!严氏想到家族种种困境,也是悲从心起。霍薇最为坚强,把心思压了下去,冷静道,“这里交给为娘,你去忙吧,我们相信你们。”裴今酌将哽咽狠狠吞了回去,之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