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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前辈我让你三拳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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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折扇,笑道:"说说看。这一路走来,你看了我那么多笑话,你也该让我乐呵乐呵了吧这就叫礼尚往来。"    小姑娘趴在桌上,歪着脑袋贴在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擦拭桌面,没有心结,也没有愤懑,就是有些米粒儿大小的忧愁,轻轻说道:"不想说唉,又不是啥大事。我是见过好多生生死死的大水怪,见过很多人就死在了哑巴湖附近,我都不敢救他们,黄袍老祖很厉害的,我只要一出去,救不了谁,我自己也会死的,我就只能偷偷将一些尸骸收拢起来,有些,会被人哭着搬走,有些就那么留在了风沙里边,很可怜的。我不是怕死,就是怕没人记得我,天下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呢。"    陈平安身体前倾,以折扇轻轻打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再不说,等会儿我可就你说了也不听的。"    小姑娘坐直身,嘿了一声,摇头晃脑,左摇右摆,开心笑道:"就不说就不说。"    然后她看到那个白衣书生歪着脑袋,以折扇抵住自己脑袋,笑眯眯道:"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的很多人,爹娘不教,先生不教,师父不教,就该让世道来教他们做人"    小姑娘又开始皱着小脸蛋和淡淡的眉毛,他在说个啥,没听明白,可是自己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不明白,好像不太好,那就假装自己听得明白可是假装这个有点难,就像那次他们俩误入世外桃花源,他给那几头身穿儒衫的山野精怪要求吟诗一首,他不就完全没辙嘛。    那人站起身,也没见他如何动作,符箓就离开窗户掠入他袖中,窗户更是自己打开。    他站在窗口那边,渡船已在云海上,清风拂面,两只雪白大袖飘然摇晃,她有些生气,个儿高了不起啊!    她犹豫了一下,站在椅子上,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行走江湖遇上些许凶险,岂不是更显得她见多识广    她立即眉开眼笑,双手负后,在椅子那么点的地盘上挺胸散步,笑道:"我掏钱买了邸报之后,那个卖我邸报的渡船人,就跟一旁的朋友大笑出声,我又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就转头对他们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吗,无论是走在山上山下,也无论自己是人是妖,都要待人客气些,然后那个渡船人的朋友,刚好也要离开屋子,门口那边,就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一个没站稳,邸报撒了一地,我说没关系,然后去捡邸报,那人踩了我一脚,还拿脚尖重重拧了一下,应该不是不小心了。我一个没忍住,就皱眉咧嘴了,结果给他一脚踹飞了,但是渡船那人就说好歹是客人,那凶凶的汉子这才没搭理我,我捡了邸报就跑回来了。"    她双臂环胸,神色认真道:"可不是蒙你,我当时吃不住疼,就咧嘴了一丢丢!"    她害怕那家伙不信,伸出两根手指,"最多就这么多!"    那人转过头,笑问道:"你说时时刻刻事事处处与人为善到底对不对,是不是应该一拆为二,与善人为善,与恶人为恶可是对为恶之人的先后顺序、大小算计都捋清楚了,可是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责罚大小,若是出现前后不对称,是否自身就违背了先后顺序善恶对撞,结果恶恶相生,点滴累积,亦是一种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的气象,只不过却是那阴风煞雨,这可如何是好"    小姑娘用力皱着脸,默默告诉自己我听得懂,可我就是懒得开口,没吃饱没气力呢。    那人笑眯眯,以折扇轻轻敲打自己心口,"你不用多想,我只是在扪心自问。"    黑衣小姑娘不想他这个样子,所以有些自责。    与其他这样让人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下田插秧、以拳开山的他。    好在那人蓦然而笑,一个身形翻摇跃过了窗户,站在外边的船板上,"走,咱们赏景去。不唯有乌烟瘴气,更有山河壮丽。"    他趴在窗口上,伸出一只手,打趣道:"我把你拎出来。"    小姑娘怒道:"起开!我自己就可以!"    她自己跃出窗户,只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畏畏缩缩抓住他的袖子,竟是觉得站住书箱里边挺好的。    她转头看了眼打开的窗户,轻声道:"咱俩穷归穷,可好歹衣食无忧,要是给人偷了家当,岂不是雪上加霜我不想吃酸菜鱼,你也别想。"    那人却说道:"那也得看他们偷了东西,有没有命拿得住。"    她眨了眨眼睛,使劲点头,"霸气!"    结果那人用折扇一敲她脑袋,"别不学好。"    她抱住脑袋,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那人笑道:"这就很好。"    最后她死活不敢走上栏杆,还是被他抱着放在了栏杆上。    然后她走着走着,就觉得倍儿有面子。    好多人都瞧着她呢。    她低头望去,那个家伙就懒洋洋走在下边,一手摇扇,一手高高举起,刚好牵着她的小手。    她然后说不用他护着了,可以自己走,稳当得很!    那一刻的渡船,很多修道之人和纯粹武夫都瞧见了这古怪一幕。    一个黑衣小姑娘,双臂晃荡,仰头挺胸大步走着。    脚下栏杆那边,有个手持折扇的白衣书生,面带笑意,缓缓而行。    小姑娘随口问道:"姓陈的,有一次我半夜睡醒,见你不在身边唉,去哪儿了。"    陈平安笑道:"随便逛逛。装作差点被人打死,然后差点打坏……没什么了,就当是翻书翻到一个没劲的书上故事好了。看到一半,就觉得困了,合上书以后再说。"    小姑娘皱眉道:"你这样话说一半,很烦唉。"    那家伙微笑道:"一起行走江湖,多担待些嘛。"    小姑娘双臂环胸,走在栏杆上,"那我要吃龟苓膏!一碗可不够,必须两大碗,邸报是我花钱买的,两碗龟苓膏你来掏钱。"    那人点头道:"行啊,但是下一座渡口得有龟苓膏卖才行。"    小姑娘皱眉道:"没了龟苓膏,我就换一种。"    话一说出口,她觉得自己真是贼精贼聪明,算无遗策!    那人犹豫了半天,"太贵的,可不行。"    小姑娘一脚轻轻缓缓递去,"踹你啊。"    那人也慢悠悠歪头躲开,用折扇拍掉她的脚,"好好走路。"    看客当中,有渡船管事和杂役。    也有那个站在二楼正与朋友在观景台赏景的汉子,他与七八人,一起众星拱月护着一对年轻男女。    他住着这艘渡船的天字号房隔壁,一样价格不菲,属于沾光,不用他自己掏一颗雪花钱。    这就是师门山头之间有香火情带来的好处。    呼朋唤友,山上御风,山下历练,傲视王侯,睥睨江湖。    一位姿容平平但是身穿珍稀法袍的年轻女修笑道:"这头小鱼怪,有无跻身洞府境"    她身边那位面如冠玉的年轻修士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刚好是洞府境,还未熟稔御风。如果不是渡船阵法庇护,一不小心摔下去,若脚下恰好是那江河湖泊还好说,可要是岸上山头,必死无疑。"    那汉子轻声笑道:"魏公子,这不知来历的小水怪,先前去渡船柳管事那边买邸报,很冤大头,花了足足一颗小暑钱。"    被称为魏公子的俊美青年,故作讶异,"这么阔绰有钱"    那女子掩嘴娇笑,望向身边的年轻人,她眼神脉脉含情,一览无余。    其余人等,更是附和大笑,好像听到了一句极有学问的妙言佳话。    帮闲,可就不是察言观色,帮着将那独乐乐变成众乐乐。    年轻女修又问道:"魏公子,那个白衣读书人,瞧着像是那小脏东西的主人为何不像是中五境的练气士,反而更像是一位粗鄙武夫"    魏公子笑了起来,转过头望向那个女子,"这话可不能当着我爹的面讲,会让他难堪的,他如今可是咱们大观王朝头一号武人。"    年轻女修赶紧歉意笑道:"是青青失言了。"    魏公子无奈笑道:"青青,你这么客气,是在跟我见外吗"    被昵称为青青的年轻女修立即笑颜如花。    她来自春露圃的照夜草堂,父亲是春露圃的供奉之一,而且生财有道,单独经营着春露圃半条山脉,世俗王朝和帝王将相眼中高高在上的金丹地仙,下山走到哪里,都是豪门府邸、仙家山头的座上宾。此次她下山,是专程来邀请身边这位贵公子,去往春露圃赶上集会压轴的那场辞春宴。    东南沿海有一座大观王朝,仅是藩属屏障便有三国,年轻公子出身的铁艟府,是王朝最有势力的三大豪阀之一,世代簪缨,原来都在京城当官,如今家主魏鹰年轻的时候弃笔投戎,竟然为家族别开生面,如今手握兵权,是第一大边关砥柱,长子则在朝为官,已是一部侍郎,而这位魏公子魏白,作为魏大将军的幼子,从小就备受宠溺,而且他自己就是一位修道有成的年轻天才,在王朝内极负盛名,甚至有一桩美谈,春露圃的元婴老祖一次难得下山游历,路过魏氏铁艟府,看着那对大开仪门相迎的父子,笑言如今见到你们父子,外人介绍,提及魏白,还是大将军魏鹰之子,可是不出三十年,外人见你们父子,就只会说你魏鹰是魏白之父了。。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r>    大将军魏鹰开怀大笑,由不得他不畅快,毕竟春露圃的祖师爷可轻易不夸人。    魏白得了一位元婴老祖的亲口嘉奖,认可其修行资质,更是惹来无数朝野上下的艳羡,就连皇帝陛下都为此赐下了一道圣旨和一件秘库重宝给铁艟府,希望魏白能够再接再厉,安心修行,早早成为国之栋梁。    她与魏白,其实不算真正的门当户对了。    两人最早见到的时候,铁艟府就有意撮合他们,大将军魏鹰当着她的面,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只是那会儿春露圃老祖还未下山去过大观王朝,她爹便不太乐意,觉得一个尚未跻身洞府境的魏白,前程难测,毕竟成为练气士之后,洞府境才是第一道大门槛。    之后随着魏白在修行路上的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就是有望破开洞府境瓶颈,又得了春露圃老祖师毫不掩饰的青睐,铁艟府也随之在大观王朝水涨船高,结果就成了她爹着急,铁艟府开始处处推脱了,所以才有了她这次的下山,其实不用她爹催促,她自己就百般愿意。    她没有携带扈从,在东海沿海一带,春露圃虽说势力不算最顶尖,但是交友广泛,谁都会卖春露圃修士的几分薄面。    例如那座金乌宫的小师叔祖,每隔几年就会去孑然一身,一人一剑去往春露圃僻静山脉当中汲水煮茶。    但是魏白却身边却有两位扈从,一位沉默寡言的铁艟府供奉修士,据说曾经是魔道修士,已经在铁艟府避难数十年,还有一位足可影响一座藩属小国武运的七境金身武夫!    魏白转过头,望向站在人群后边的一位壮硕老者,问道:"廖师父,看得出那白衣书生的根脚吗"    那人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铁艟府小公子的问话后,睁眼笑道:"听呼吸和脚步,应该相当于咱们大观王朝边境上的五境武夫,比起寻常的江湖五境草包,还是要略强一筹。"    壮硕老者身边一位面容天然阴鸷狠厉的老嬷嬷,沙哑道:"小公子,廖小子说得差不离。"    老者冷哼一声。    按照双方悬殊的岁数,给这老婆娘说一声小子,其实不算她托大,可自己毕竟是一位战阵厮杀出来的金身境武夫,老婆姨仗着练气士的身份,对自己从来没有半点敬意。    那个来自一个大观王朝江湖大派的汉子,搓手笑道:"魏公子,不然我下去找那个沐猴而冠的年轻武夫,试试他的深浅,就当杂耍,给大家逗逗乐子,解解闷。顺便我壮胆讨个巧儿,好让廖先生为我的拳法指点一二。"    他所在门派,是大观王朝南方江湖的执牛耳者,门中杂七杂八的帮众号称近万人,掌握着许多与漕运、盐引有关的偏财,财源滚滚,其实都要归功于铁艟府的面子,不然这钱吃不进肚子,会烫穿喉咙的,门中亦是有一位金身境的武学大宗师,只不过私底下说过,自称对上了那个姓廖的,输多胜少。北方江湖则有一位人人用剑的帮派,宗主加上弟子不过百余人,就能号令北方武林群雄,那位喜好独自行走江湖的老宗主,是一位传说中已经悄悄跻身了远游境的大宗师,只是已经小二十年不曾有人亲眼见他出剑,可是南方江湖中人,都说老家伙之所以行踪不定,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山上地仙、尤其是骄横剑修的挑衅,因为一座江湖门派胆敢带个"宗"字,不是欠收拾是什么    听到了那汉子的殷勤言语,魏白却摇头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们山下武夫,不比我们铁艟府的沙场将士,一个比一个好面子,我看那年轻武夫也不容易,应该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桩本该属于修道之人的机缘,让那小水怪认了做主人,所以这趟出门游历,登上了仙家渡船,还是忘不了江湖脾气,喜欢处处显摆,由着他去了。到了春露圃,鱼龙混杂,还敢这么不知收敛,一样会吃苦头。"    那汉子一脸佩服道:"魏公子真是菩萨心肠,仙人气度。"    魏白笑着摇头,"我如今算什么仙人,以后再说吧。"    他突然转过头,"不过你丁潼是江湖中人,不是我们修道之人,只能得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像那位行踪飘忽不定的彭宗主,才有机会说类似的言语了。"    与壮硕老者并肩而立在众人身后门口的老嬷嬷,嗤笑道:"那姓彭的,活该他成了远游境,更要东躲西藏,若是与廖小子一般的金身境,倒也惹不来麻烦,一脚踩死他,咱们修士都嫌脏了鞋底板,如今偷偷摸摸跻身了武夫第八境,成了大只一点的蚂蚱,偏偏还耍剑,门派带了个宗字,山上人不踩死他踩谁"    姓廖的壮硕老者冷笑道:"这种话你敢当着彭老儿的面说说看"    老嬷嬷啧啧道:"别说当面了,他敢站在我跟前,我都要指着他的鼻子说。"    金身境老者懒得跟一个老婆姨掰扯,重新开始闭目养神。    那个武夫身份的汉子半点不觉得尴尬,反正不是说他。便是说他又如何,能够让一位铁艟府老供奉说上几句,那是莫大的荣幸,回了门派中,就是一桩谈资。    魏白伸手扶住栏杆,感慨道:"据说北方那位贺宗主,前不久南下了一趟。贺宗主不但天资卓绝,如此年轻便跻身了上五境,而且福源不断,作为一个宝瓶颈那种小地方的修道之人,能够一到咱们北俱芦洲,先是找到一座小洞天,又接连降服诸多大妖鬼魅,最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座宗字头仙家,并且给她站稳了脚跟,还凭借护山阵法和小洞天,先后打退了两位玉璞境,真是令人神往!将来我游历北方,一定要去看一看她,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值了。"    那春露圃照夜草堂的年轻女修,难免有些心情郁郁。    只是很快就释然。    因为魏白自己都一清二楚,他与那位高不可攀的贺宗主,也就只是他有机会远远看一眼她而已了。    魏白突然凑近身边女子,轻声道:"青青,天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眼前人,我心里有数的。"    年轻女修顿时愁眉舒展,笑意盈盈。    一楼船栏那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脏东西还在栏杆上欢快飞奔。    至于那个一袭白袍微有泥垢尘土的年轻人,依旧在那边附庸风雅,摇动折扇。    魏白突然会心一笑。    二楼别处,竟然有人终于觉得碍眼,选择出手了。    魏白皱了皱眉头。    那一缕灵气凝聚为袖箭的偷袭,本该打在那黑衣小丫头的腿上,击碎膝盖后,被那股穿透骨头的袖箭劲头一带,刚好能够破开渡船飞掠的那点浅薄阵法屏障,外人瞧着,也就是小丫头一个没站稳,摔出了渡船,然后不小心摔死而已。这艘渡船那边,都不用担责任,自己走栏杆摔死,渡船一没晃二没摇的,怪得着谁    只可惜那一道隐蔽的灵气袖箭,竟然被那那白衣书生以扇子挡住,但是瞧着也不轻松好受,快步后撤两步,背靠栏杆,这才稳住身形。    魏白摇摇头。    原来真是个废物啊。    先前幸好没让身边那个狗腿子出手,不然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是自己和铁艟府丢脸。这趟春露圃之行,就要糟心了。    那白衣书生一脸怒容,高声喊道:"你们渡船就没人管管,二楼有人行凶!"    黑衣小姑娘赶忙停下,跳下栏杆,躲在他身边,脸色惨白,没忘记他的叮嘱交待,以心湖涟漪询问道:"比那黄袍老祖还要厉害"    白衣书生没有以心声言语,而是直接点头轻声道:"厉害多了。"    只不过厉害不在道行修为,人心坏水罢了。    小姑娘有些急眼了,"那咱们赶紧跑路吧"    白衣书生突然变了神色,一手轻轻放在她脑袋上,合起折扇,微笑道:"我们今天跑了,由着这帮祸害明天去害死其他人世道是一锅粥,那些苍蝇屎,就该钓上钩来,丢出去,见一颗丢一颗。还记得我们在江湖上遇到的那拨人吗记得我事后是怎么说的吗"    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当灾难真的事到临头了,好像人人都是弱者。在这之前,人人又好像都是强者,因为总有更弱的弱者存在。"    先前他们一起缓缓登山,据当地百姓说那座山上最近有古怪,他们就想去瞅瞅。    在僻静山路上,遇到了一拨快马饮酒的江湖豪侠,意气风发,言语高声,说要宰了那头精怪才好扬名立万。    不知为何,当时走在道路中间的白衣书生没有让路,然后就被一匹高头大马给直接撞飞了出去,骑马之人人人放声大笑,马蹄阵阵,扬长而去。    不过当时她倒是没担心。    一个能活活打死黄袍老祖的剑仙唉。    而且当时都没使出被他养在酒壶里的飞剑来着。    可她就是觉得生气。    她当时忍不住张开了嘴巴,结果已经被白衣书生站在身边,轻轻按住了她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    之后他们两人就看到那拨江湖武人,给一位身高两丈獠牙精怪给堵住了路,它当时嘴上还大口嚼着一条胳膊,手中攥着一位男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黑衣小姑娘大致瞧出死了的,正是那个一马当先撞飞白衣书生的那个坏蛋。    最后她躲在白衣书生的身后,他就伸出那把合拢的折扇,指向那头暴戾吃人的魁梧精怪,笑道:"你先吃饱了这顿断头饭再说。"    那头拦路精怪竟是丢了手中尸体,想要往密林深处逃窜。    那些早先吃饱了撑着要上山杀妖的江湖人,开始跪地磕头,祈求救命。    小姑娘不太喜欢这个江湖故事。    从开头到结尾,她都不太喜欢。    渡船二楼那边的一处观景台,亦是成群结队。    瞧着那白衣书生挡下了那一手后,便觉得没劲了。    让过那一大一小便是。    而那个白衣书生也没胆子兴师问罪,似乎就那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    这处观景台众人哄然大笑。    毫不忌惮给那一大一小知晓是谁出手。    一位渡船伙计硬着头皮走到那白衣书生身边,他不是担心这个渡船客人絮叨,而是担心自己被管事逼着来这边,不小心惹来了二楼贵客们的厌弃,此后这趟春露圃之行,可就套不着半点赏钱了。    那年轻伙计板着脸站在那白衣书生身前,问道:"你瞎嚷什么嚷你哪里狗眼看到有人行凶了"    白衣书生转头望向黑衣小姑娘,"是他卖给你的邸报,还劝说另外那位客人不要打死你,当了一回大好人"    她摇摇头。    是个年纪更老的。    白衣书生以折扇轻轻拍打心口,自言自语道:"修道之人,要多修心,不然瘸腿走路,走不到最高处。"    黑衣小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只手挡在嘴边,仰着脑袋悄悄与他说道:"不许生气,不然我就对你生气了啊,我很凶的。"    白衣书生仰头望向二楼,"不行,我要讲讲道理,上次在苍筠湖没说够。"    那年轻伙计伸手就要推搡那个瞧着就不顺眼的白衣书生,装什么斯文,一手伸去,"你还不消停了是吧滚回屋子一边凉快去!"    然后他目瞪口呆。    自己的手掌,怎的在那人身前一寸外就伸不过去了    那白衣书生也不看他,笑眯眯道:"压在四境,就真当我是四境武夫了啊。"    年轻伙计突然一弯腰,抱拳笑道:"客人你继续赏景,小的就不打搅了。"    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还真给他跑掉了。    跑到船头那边,转头一看,白衣书生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一个皱着眉头的黑衣小姑娘。    渡船二楼一处离着魏白他们不远的观景台。    七八位联袂游历历练的男女修士一起齐齐后退。    眼睛一花,那个挡下一记灵气袖箭都很吃力的白衣书生,就已经莫名其妙站在了栏杆上,在那儿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摇扇,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当一个人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身灵气运转骤然凝滞,如背负山岳,竟是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那个白衣书生微笑道:"我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听着就行了。"    啪一声,合拢折扇,轻轻一提。    那个出手袖箭的练气士被悬空提起,给那白衣书生抓住头颅,随手向后一丢,直接摔出了渡船之外。    折扇又一提,又是一人被勒紧脖子一般悬高,被一袖子拍向渡船外。    全部给那人下了饺子。    观景台上已经空空荡荡,就除了那位腰挂朱红色酒壶的白衣书生。    他一个后仰,竟是跟着倒飞出了渡船之外,两只雪白大袖猎猎作响,瞬间下坠,不见了踪迹。    片刻之后。    他又出现在了渡船栏杆上,仰头望向天字号房那边的观景台,笑眯眯不言语。    魏白扯了扯嘴角,"廖师父,怎么说"    壮硕老者已经大步向前,以罡气弹开那些只会吹嘘拍马的山上山下帮闲废物,老人凝视着那个白衣书生,沉声道:"不好说。"    魏白转头瞥了眼那个脸色微白的江湖汉子,收回视线后,笑道:"那岂不是有些难办了"    老嬷嬷也站在了魏白身边,"这有什么麻烦的,让廖小子下去陪他玩一会儿,到底有几斤几两,掂量一下便晓得了。"    魏白没有擅作主张,寄人篱下的家奴供奉也是人,尤其是确实有大本事的,他一向不吝啬自己的亲近与尊敬。所以魏白轻声道:"廖师父你不用强出头。"    壮硕老者一手握拳,浑身关节如爆竹炸响,冷笑道:"南边的绣花枕头经不起打,北边彭老儿的剑客又是那位相国护着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敢挑衅我们铁艟府的,管他是武夫还是修士,我今儿就不错过了。"    铁艟府金身境老者没有气势如虹,一拳直去,而是单手撑在栏杆上,轻轻飘落在一楼船板上,笑道:"小子,陪我热热手放心,不打死你,无冤无仇的。"    那人仰起头以手指折扇抵住下巴,似乎在想事情,然后收起折扇,也飘落在地,"让人一招的下场都不太好……"    白衣书生停顿片刻,然后笑容灿烂道:"那就让人三招好了。"    他一手负后,手握折扇,指了指自己额头,"你先出三拳,之后再说。生死自负,如何"    两人极有默契,各自站在了渡船两侧,相距约莫二十步。    渡船所有乘客都在窃窃私语。    魏白那边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唯独一个从宝相国更南边动身,逃难向春露圃的一楼渡船客人,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他欲哭无泪。    我怎么又碰到这个性情难测、道法高深的年轻剑仙了。    年轻剑仙老爷,我这是跑路啊,就为了不再见到你老人家啊,真不是故意要与你乘坐一艘渡船的啊!    姓廖的金身境武夫老者,嗤笑道:"小子,真要让我三拳"    那白衣书生一脸讶异道:"不够那就四拳你要觉得把握不大,五拳,就五拳好了,真不能更多了。多了,看热闹的,会觉得乏味。"    老人竖起大拇指,笑道:"三拳过后,希望你还有个全尸。"    他不再言语,拳架拉开,罡气汹涌,拳意暴涨。    一楼二楼竟是人人大风扑面的处境。    一些个道行不高的练气士和武夫,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    轰然一声。    屋舍房间那一侧的墙壁窗户,竟是出现了一阵持续不绝的龟裂声响。    那壮硕老者站在了白衣书生先前所站位置,再一看,那个白衣书生竟然被瞬间粉碎个四分五裂,而是站在了船头那边,一身白袍与大袖翻滚如雪飞。    这让一些个认出了老人铁艟府身份的家伙,只得将一些喝彩声咽回肚子。    那人喉结微动,似乎也绝对没有表面那么轻松,应该是强撑着咽下了涌到嘴边的鲜血,然后他仍是笑眯眯道:"这一拳下去,换成别人,最多就是让六境武夫当场毙命,老前辈还是厚道,心慈手软了。"    廖姓老者眯眼,年轻人身上那件白袍这会儿才被自己的拳罡震散尘土,但是却没有丝毫裂缝出现,老者沉声道:"一件上品法袍,难怪难怪!好心机,好城府,藏得深!"    那人依旧手持折扇,缓缓走向前,"我砸锅卖铁好不容易买了件法袍,埋怨我没被你一拳打死老前辈你再这样,可就不讲江湖道义了啊。行行行,我撤去法袍功效便是,还有两拳。"    老人一步踏地,整艘渡船竟是都下坠了一丈多,身形如奔雷向前,更是毕生拳意巅峰的迅猛一拳。    这一下子,那个白衣书生总该要么直接身体炸开,最少也该被一拳打穿船头,坠入地面了吧    没有。    不但如此。    那人还站在了原地,依旧一手持扇,但是抬起了原本负后的那只手掌而已。    这一次换成了壮硕老者倒滑出去,站定后,肩头微微倾斜。    二楼那边,魏白脸色阴沉。    那个老嬷嬷更是面沉如水,心思晃荡不定。    白衣书生半天没动,然后哎呦一声,双脚不动,装模作样摇晃了身躯几下,"前辈拳法如神,可怕可怕。所幸前辈只有只有一拳了,心有余悸,幸好前辈客气,没答应我一口气让你五拳,我这会儿很是后怕了。"    所有渡船客人都快要崩溃了。    他娘的这辈子都没见过明明这么会演戏、又这么不用心的家伙!    那壮硕老者笑了笑,"那就最后一拳!"    深呼吸一口气。    老者一身雄浑罡气撑开了长衫。    下一刻,异象突起。    堂堂铁艟府金身境武夫老人,竟是没有直接对那个白衣书生出拳,而是半路偏移路线,去找那个一直站在栏杆旁的黑衣小姑娘,她每次见着了白衣书生安然无恙,便会绷着脸忍着笑,偷偷抬起两只小手,轻轻拍掌,拍掌动作很快,但是无声无息,应该是刻意让双掌不合拢来着。    又是一瞬间。    如同光阴长河就那么静止了。    只见一袭白衣站在了黑衣小姑娘身边,左手五指如钩,掐住那铁艟府武学宗师的脖子,让身体前倾的后者咫尺都无法向前走出,后者脖颈处血流如注,白衣书生一手握有折扇,轻轻松开手指,轻轻推在老者额头上,砰然一声,一位在战阵上厮杀出来的金身境武夫,直接撞开船尾,坠出渡船。    白衣书生转头望向二楼那边,左手在栏杆上轻轻反复擦拭了几下,眯眼笑问道:"怎么说"    二楼观景台那边,魏白没说话,老嬷嬷没说话。    片刻之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远处的类名声响。    渡船后方,有一粒金光炸开,然后剑光骤然而至,有一位少年模样、头别金色簪子的御剑之人,望向栏杆这边,问道:"就是你一剑劈开了我金乌宫那座雷云"    那个白衣书生一脸茫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那少年剑仙无奈一笑,"到了春露圃,我请你喝茶。"    剑光远去。    黑衣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样的山上故事,是很豪气壮举了,但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低下头,走到那白衣书生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不起。"    那人蹲下身,双手扯住她的脸蛋,轻轻一拽,然后朝她做了个鬼脸,柔声笑道:"嘛呢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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