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吕娘子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是被惊了一下,“魏先生如今不是在秦府,教秦府的小公子么?”“我就是在跟秦哥哥一起读书。”晴天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师父,所以不能拜你为师了。”吕娘子听了这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魏先生的学生,难怪会有刚才那样的见解。”虽说跟前朝相比,本朝已经算是民风开化了。但是对于游历过许多国家的吕娘子来说,本朝大部分的女人还是处在被压迫且不自知的境地之中。虽说如今女人已经能够抛头露面,做事做生意,甚至还可以自立门户。但是从整体的风气来说,对女人的要求却还是贤惠、大度、恭顺、温良。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女人很难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她们只会下意识地按照这种约定俗成的规则行事。所以在听到晴天说,我接受你真心的道歉,但是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形成,我不会原谅你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的惊喜。“那如果魏先生同意的话,你愿意再拜我这个师父么?”吕娘子不甘心地继续追问。晴天无法理解吕娘子的坚持,顶着她期盼的目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承蒙错爱,但魏先生学识之渊博,可能穷我一生都无法完全融会贯通。“我娘说过,做人要知足,贪多嚼不烂,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殊不知她这番话一说出来,吕娘子对她反倒是更加欣赏了。吕娘子此时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既然在晴天这边一直在碰钉子,那就直接去找魏先生好了。晴天不知道吕娘子在想什么,很快就跟着哥哥们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顺天府衙就派人来了。带队的是捕头鲁长东,随行之人除了几个捕快,还有衙门的仵作。到了之后,仵作便直奔义庄开始检查叶癞子的尸首。鲁长东跟叶老大寒暄几句之后,便跟着王广平和叶老大直奔叶癞子家。小黄氏和吕飞早就得知消息,一大早就把自己拾掇利索了,等着衙门来人。但是当看到身着官服、腰挎长刀的捕头和捕快之时,还是吓得后脚发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鲁长东早就得了郭大人的叮嘱,自然不会为难小黄氏母子,反倒语气温和地说:“你们的事儿,我也都听说了。“实在是这叶癞子不是个东西。“你们也不用太害怕,我们大人最是公正讲理的一个人。“你们这次算是主动投案,更何况叶将军还帮你们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状师。“今天跟我们回衙门去,会尽快审理你们这个案子的。“你们到了堂上,只要实话实说即可,别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小黄氏闻言,心里稍微安定了几分。很快,检查完尸首的仵作也赶了过来,进门对鲁长东道:“尸首的情况跟她们之前交代的情况完全吻合,属下已经在尸格上都记录清楚了。”“好。”鲁长东接过尸格看了一下,叠好揣进怀里,从小黄氏和吕飞道,“行了,你俩跟我走吧。”眼瞅着娘和哥哥都要被带走了,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吕慧终于忍不住了,挣脱吕氏拉着自己的手,扑过去抱住二人放声大哭起来。“娘,哥哥,你、你们别走,都是我不好,哥哥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孩子的哭声和话语,让在场所有的大人心里都难受得紧。小黄氏抱住女儿,除了哭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最后还是吕氏担心一直这样会惹得官差不悦,于是硬着心肠上前,强行分开了小黄氏和吕慧。“嫂子,你放心吧,小慧有我照顾,等你们的案子审结了,我再把孩子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吕慧被吕氏拉着,却还在挣扎哭喊着。“好孩子,这事儿不怪你,你这样让你娘和哥哥心里多难受啊!”吕氏哄着吕慧,然后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一直哭闹不让你娘和哥哥被带走,若是惹恼了官差大人可如何是好?”吕慧听了这话,瞬间止住了哭。但是她憋回去得太快了,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哭嗝来。小黄氏泪流满面,但还是顺从地抬手让官差给自己戴上了手镣脚镣,跟着出门上了骡车。吕飞因为年纪小,所以就免掉了这些东西,只用绳子捆住了他的双手,便被塞进了车里。吕氏一把将吕慧搂进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娘亲和哥哥被带走的一幕。此时叶癞子家门口已经围满了村民,对着小黄氏和吕飞指指点点。“我的天老爷,之前还说是狼群咬死的,合着还是被他女人给杀了啊?”“这小黄氏心也太狠了吧?看着柔柔弱弱的,杀人都不眨眼啊!”“她以前的男人该不会也是这么死的吧?”“阿弥陀佛,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没想到,咱们村里居然还能出这样的事儿。”“这叶癞子也真是倒了霉,还不如不娶媳妇了,如今倒好,直接丢了性命。”将人都押上车之后,鲁长东冲着村里众人道:“这次的案子,可能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案子将会在五日后升堂审理,到时候欢迎村里诸位前去旁听。“除此之外,我们可能还需要村里人一些相关的证词。“接下来我的手下会找几位我们需要的村民进行问询。“希望大家能够配合,并且一定要说真话,不可以信口开河、散播谣言。“谁若是敢胡说乱说,那今天就把他一起押回去,去顺天府大牢好生反省反省。”听了鲁长东这话,刚才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村民们立刻都噤声了。这些个闲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传,但若是因为这个被抓入大牢,那可就太不值当了。王广平见村民们都被鲁长东的话给震住了,赶紧出来道:“行了,现在闲着没事的人都赶紧回家去。“等会儿看官差们想要问谁,我就带着他们过去。”等到该问的都问完之后,鲁长东拿着几张已经按过手印的证词,带着剩余的手下离开了榕溪村。等到官差都走干净了之后,村里人才一个个都从家里出来,凑到了村口大榕树下聊了起来。“官差刚才上我家去了,你们猜怎么着,我听说啊,那叶癞子根本不是被小黄氏弄死的,是被吕飞那孩子从后头给砸死的呢!”“不会吧?吕飞那孩子平时可挺不错的啊!”叶癞子家隔壁的人赶紧道:“官差也来我家了。“你们有所不知,其实这个叶癞子平时在家,不是打媳妇就是打孩子。“我家跟他家挨着,平时总能听见他家鬼哭狼嚎的动静。“我好几次听不下去都想过去管管,但是一想到叶癞子那人可不是个善茬。“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可真是不敢招惹他。“我刚才把这些都跟官差说了,希望他们能对小黄氏和吕飞从轻发落吧。”“你们啊,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外一个人开口道,“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了两个官差在外头说话。“你们猜怎么着?”“哎呀,你快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我听到他们说,吕飞之所以打了叶癞子,是因为他想欺负吕慧。“等小黄氏进去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叶癞子已经没气了。”听了这话,大部分村民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还有人已经忍不住一脸厌恶。但还有没成亲的小伙子一根筋,没反应过来,纳闷儿地问:“这也不对啊,自打小黄氏嫁过来,叶癞子就一直打她和孩子。“反倒是前段时间,族中来人告诫过叶癞子,他反倒不怎么敢再打孩子了。“怎么之前打得厉害的时候不反抗,如今不怎么打了,反倒把人给打死了?”他这话说完,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伙子他爹涨红着脸把儿子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两句。“我艹!”小伙子瞬间骂出了声,“叶癞子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此时人群中有人突然道:“五日后咱们去听审吧,好好帮小黄氏和吕飞求求情,希望官老爷能够从轻发落。”“对对,这话说得在理,咱们一起去!”“好,算我一个,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村里众人群情激奋,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到时候大家有车的出车,没车的出人,一起去京城替小黄氏和吕飞求情。大家又在村口聊了半晌才慢慢散去,各回各家。而此时,叶家人已经跟着王广平在山脚下看划分给自家的宅基地了。“老大,你看这边如何?”王广平抬手在面前划拉了一下,“你若是想要,这一大片都可以归你家。“只不过地方有些太大了,可能要稍微给村里补点钱。“当然,你若是不要这么大一片,少要点的话就不用额外花钱了。”但是叶老大看着面前这么大一片空地,早已经心潮澎湃。说实话,以前在关外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是地广人稀,家家户户的院子都可宽敞了。刚回到榕溪村的时候,大家住着都还有点不适应呢!如今既然要盖新房子,自然也要宽敞亮堂才行。王广平这块地的确给找得不错,一来地势比较平坦,二来的确足够宽敞。这块地背靠后山,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直奔村外的江里而去。到时候盖好了房子,这条小溪不但能供家里取水、浇灌菜地使用,还可以将两边拦起来用来养鸭子养鱼。叶老大真是越看越欢喜,自己过去横竖都走了一遍,用脚步大概丈量了一下尺寸,然后又回头问:“老二,你觉得咋样?”叶老二连连点头道:“大哥,我觉得也挺好的。“不过咱俩就能定下来么?不得等娘回来看过再说啊?”“没事,我走前问过娘了,她说让我看着办就行。”叶老大绕着这片地,半天才走了一圈回来,真是越看越是满意。“村长,真是多谢您,这块地我们要了。“回头您算好了要补多少钱,我们补给村里。“还有我家既然要盖房子,那自然少不得用工用料。“这方面我们不懂,还得请您多费心了啊!”“这个你放心,如今不是农忙时节,村里大部分人都有空。”王广平寻思了一下道,“要我说,盖房子这事儿,你该多去找你东魁叔请教。”叶老大对叶东魁自然是信得过,但是他也有顾虑:“东魁叔年纪那么大了,可受不得这个累了吧?”“又不是让你叫他来干活的。”王广平指点他道,“他懂这些,在村里也有威望,由他给你张罗和镇场子,那些个来干活的人才能不起刺儿,好好给你干!”叶老大这才明白,原来是让他去请叶东魁来给自己张罗事儿,顺便做监工的意思。“村长,你这么说我可就明白了,我回头就买两坛子好酒去找东魁叔。”王广平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笑着点头道:“这就对了,到时候买什么料,找什么人,你就都听他的就行了。“不瞒你说,当年我家盖房子的时候,都是找他帮忙张罗的呢!”看好了地方,叶老大也没耽搁,直奔杂货铺买了两坛酒和两包点心就去叶东魁家了。听到叶老大说明来意之后,叶东魁兴高采烈地收下了酒,满口答应。“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绝对没问题。”叶东魁甚至还因此颇为自豪,因为村长推荐他,叶老大也用得上他,这都是对他的肯定和信任。“叔,盖房子的事儿,我尽量多回来帮忙,但是京城那边也有好多事,我也未必能一直待在村里。“有啥事儿你就找我家老二,若是他做不了主的再说。“甭管如何,都得劳烦您多费心了啊!”“老大,你放心,叔肯定当自家盖房子一样给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