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自认悍勇无敌,并不惧怕一个死人。他知晓这么一尊雕塑的存在,却没有安排人销毁。反而让守卫宗政家江山的这一尊雕像,埋在地下好好地看着,看着他是如何抢夺宗政家的江山,又是如何踵事增华,将楚家的江山发扬得更甚。先帝唯一忌惮的人,便是前朝太子。他害怕昶元会卷土重来,推翻了他的王朝。因此对前朝余孽赶尽杀绝。几十年过去了,无论是先帝,还是北齐帝,都没有找到昶元的踪迹。如今昶元传递出复国的信号,恐怕会令北齐帝更加寝食难安了。果然,如这两位前朝老臣所料,北齐帝听到帝师禀报的调查结果,惊惧地瞪大了眼睛:“鹤清,朕没听清你说的话,你再说一遍“微臣与禁卫军统领在现场严密调查了一番,又询问了历经两朝的宫人,还特意去藏书阁查了前朝的史记,倒是得知了一些内情帝师看着面如金纸的北齐帝,温声说道:“承天殿的雕像是前朝太祖皇帝收罗奇人异士打造而成,矗立在承天殿镇守前朝。前朝亡国之际,亡国之君将雕像埋藏在地下说到这里,帝师稍作停顿,方才继续说:“知道机关的只有前朝太子,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开启机关,让雕像升出地面北齐帝惊恐万状,只觉得一股寒气爬上他的脖子,心口凉了半截。帝师的话无疑是告诉他,前朝太子就在他的身边。北齐帝浑身冒出冷汗:“鹤清,你尽快将人给抓出来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陛下,前朝太子的人在朝中根植己深,仅凭微臣一己之力,恐怕没那么快将人给找出来帝师说:“您再派几个人一起搜查北齐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王,下一瞬又记起齐王挨了板子,还在府里养伤。文武百官的面孔一张张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每当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帝师说前朝太子在朝中根植的势力。样貌看起来再如何忠厚老实的大臣,在他眼底顿时变得面目可憎,疑心他们会是前朝太子的人。北齐帝悲哀的发现,除了帝师和齐王,他竟然无人可用了。突然之间,他想到了赵颐。这个儿子虽然心里向着大周,但是不会被前朝太子收买,覆灭了自家的王朝。只不过搜查前朝余孽,一旦发现踪迹,必定要出兵剿杀。如此一来,他要给赵颐一块调兵符。涉及到兵权,北齐帝心中仍有一些顾忌,但想到悬在头顶的那把刀,己经架在了脖子上,到底是下定了决心,命人将赵颐请进宫。随即,他对帝师说:“你忙碌了一日,早些回府歇着吧帝师察觉到北齐帝是在让他回避。自从坊间在传北齐帝无能后,北齐帝许多政事不再请教他,而是模仿他的处事风格。帝师告退回府。而赵颐也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养心殿,作揖道:“臣给陛下请安北齐帝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赵颐的面孔,神色如常。并无面见天子的敬畏,也没有面见长辈的敬重。如今赵颐己经认祖归宗,迄今为止,还不曾改口唤他一声父皇。分明知道他龙体欠安,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北齐帝询问:“你可知今日宫里发生的事?”赵颐说:“略有耳闻北齐帝对这个不在跟前长大的儿子,并没有多少感情,对他只有算计和利用。可如今看到赵颐神情寡淡,对他既没有孺慕之情,也没有曲意逢迎,心里没由来冒出一股子怒火。但如今只有这个儿子能用,他只得将怒火压下去:“你说来听听赵颐看向憔悴不堪的北齐帝:“陛下认为前朝余孽搬出雕像的目的是什么?”北齐帝冷笑:“无非是恫吓朕“这是其一赵颐又添一把火:“其二,前朝太祖皇帝的雕像重见天日,传递出前朝太子归来的信号,目的是在号召前朝的旧部北齐帝脸色阴沉。赵颐不再开口,北齐帝生性多疑,他说得多了,恐怕会适得其反。他把利害摆出来了,以北齐帝对前朝太子的恐惧,越琢磨便会越惧怕,进而采取行动。果然,北齐帝开口了:“朕给你调兵符,卫所的兵马任你调用,一个月之内,找到前朝余孽的老巢剿除赵颐没有应下来,而是提出一个条件:“母妃的生辰要到了,我身为人子,该去墓前祭拜她北齐帝回绝:“你母妃册封为贵妃,朕另外给她修建园寝,暂时还没有入葬。你先在府里给她简单设立一块灵位祭拜赵颐沉默不语。北齐帝哪里不知道赵颐是在交换条件?他怒火滔天,却又不能拿赵颐怎么样。毕竟前朝太子图谋复国,他若是处置了赵颐,便是与大周撕破脸。大周助前朝太子一臂之力,那他就是内外夹击了。“朕将你母妃的神牌,迁去园寝享殿。她生辰之日,你去园寝祭拜北齐帝妥协了,拿出一块调兵符递给赵颐:“退下吧赵颐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却也没有顶撞北齐帝,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地拿着调兵符离开。北齐帝将赵颐沉郁的神情收进眼底,冷笑一声,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而赵颐离开养心殿,脸上的表情尽数敛去,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之前那副作态,不过是为了让北齐帝放松警惕。他若是痛快答应了,等他娘生辰那一日,北齐帝必定会有所戒备,派人盯紧他们。这样一来,不方便他们行事。赵颐乘坐马车回到广陵王府,径自去往兰雪苑。沈青檀心里挂念着赵颐,生怕北齐帝会刁难他,瞧见他步履轻松地回来,松了一口气:“二爷,陛下答应咱们去祭拜婆母吗?”赵颐说:“他答不答应并不重要,我们防的不止是他,还有帝师帝师掌握着全局,步步为营,将他推到如今的地位。比起北齐帝,帝师才是最大的阻力。赵颐握着掌心的调兵符,勾着唇角:“我们正好可以借力打力能否拿到他娘的遗骸,端看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