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左公子来到夏千帆面前:“敢问这两幅绣品出自谁手,若有幸,定要叫我见一见,为我娘亲也绣一幅白鹤图。”没想到生意来得如此之快!夏千帆心中暗骂,自己刚才竟然还为这绣品打退堂鼓,面上,却赶紧应答:“出自长鸣路上万里绣庄,绣娘是我娘子,若是公子想要,我这命人为您带路。”说话间,他已经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唤来李雨。左公子连连点头。“请带路!”“公子随我来。”李雨颔首,躬身让出一条路来。左公子风度翩翩,啪的一下收起折扇,负手阔步地跟着李雨向外走去。食客们瞧见,有些有才之人都纷纷上前观摩。“的确是上好的绣品。”“之前听说老板的娘子开了绣庄,还以为是借着酒楼和护国公府的关系,才闹出这般的阵仗,而今瞧见这绣品,这绣庄也的确有些本事。”“你也就嘴皮子上下一碰,这等绣品,岂是我们能买得起的?”厅堂里的食客说话声音颇大。二楼三楼的宾客倚着栏杆,饶有兴致地瞧着下面的绣品,竟是叫下来好几个小厮丫鬟查看。夏千帆不敢过度推销,便只安静看着,若还有人想去,便唤人带路去。……万里绣庄。李雨为左公子指路,他一进门,便瞧见了一幅菩提树的绣品。“这幅菩提甚好,我妹妹也是喜好读书,却不喜屋内空有书卷光秃秃,这幅可卖给我?”他来了兴致,两眼放光。李婶瞧见,赶紧将琴娘叫出来:“老板,来生意咧!”琴娘拉开门帘走过来,便见个清秀公子,又看见李雨在旁边,瞬间明白这是从酒楼拉来的顾客——没想到此法当真有用!“自然是卖的。”“您就是万里楼掌柜的夫人吧?”左公子微微一拱手,“得见您的绣工如此卓群,家母年岁大了,幼时还养过白鹤,我想为她也求一份白鹤图。”“可以的,请随我到这里来,白纸黑字登记一番,记下时日。”“好。”左公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写下自己的要求,又与琴娘确认了取货的时间,随后就买下了菩提图,又放下三成定金,潇潇洒洒的走了。琴娘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放松下来。李婶捧着上百两的银子,手臂直打颤:“这生意,就这么成了!?”“成了一半。这位左公子看似是个潇洒不羁之人,实则写下的要求格外详细,布料针线都细写,可见是个有门道的。而且,我们绣好的那份菩提图,可是我们绣了小半月才成的,若是不值百两银子,岂不是叫我们的辛苦浪费了?”琴娘边说,边抬头看向四周的布匹。夏清宁一直在柜台的软垫上靠坐着玩,此时也循着琴娘的目光看过去,又瞥了一眼账册上对方要求的布匹:“没有喔。”“嗯,可能要去采买些。”“我不怎么识字,买东西的事儿还是妹妹你去吧,我给你看着店。”李婶抓耳挠腮——让她亲眼看布料容易,可绣庄里的规矩是买了什么都要开单子方便记账,她却是不会的。琴娘了然,抱着夏清宁外出寻布料。【果然不识字是个大问题,还好我是从九年义务教育时代来的呢,嘿嘿。】琴娘听不懂中间那段九年是指什么,可铺子里没几个识字的姑娘,的确是问题。她想了想,掂了掂怀里的夏清宁:“清宁,你说以后让哥哥姐姐回来教姑娘们识字,可好?”“好呀!”夏清宁举起双手双脚赞成。【而且哥哥姐姐还能自己巩固白日所学的东西呢,这不是一举两得么!】【娘好聪明,我都没想到这一茬呢。】她乖巧地搂住娘亲的脖子蹭蹭。琴娘也低头,亲了亲女儿软乎乎的脸蛋。“琴娘!”李刚的声音从人群里挤出来。琴娘和夏清宁齐齐回过头,便看见李刚正在长街上摆摊,他自己做了一个小车,车上挂着糖葫芦串和苹果糖,摊子上则摆放着些零碎的玩意儿,右手边的空地上还摆了几块糕点。夏清宁歪了歪头。虽然知道甜水巷里的都是手艺人,而且因为巷子里不少都是十几年前举家搬迁来的,好多姓李的人,但他们大都是做工的人,时不时才摆摊……平日里只看见李刚带着东西来来去去,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是常年摆摊的。琴娘已经抱着她走过去:“原来你平日进进出出,是出来摆摊,来到京城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你,真是……你不早说些,这条路我买布匹常经过,也好叫李婶他们路过时多多帮衬些。”李刚揉揉脑袋:“我也不是常常来摆摊的……不说了,这碰巧遇见就是缘分,拿串糖葫芦给清宁。”说罢,他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琴娘。琴娘看着才一两岁的女儿——顶多舔舔上面的糖衣,也吃不了里头带核的酸甜山楂。她摇摇头:“清宁吃不了,你留着卖钱,可别破费了。”李刚却往她的手里一塞,指尖不经意相碰,琴娘赶紧收回手,那样子,好像是将糖葫芦给收了下来。李刚却说:“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能随便收回来!清宁吃不了,你这大人还吃不了不成?”“这……”东西都拿到手里了。再拒绝,李刚也不能当着路人的面将糖葫芦重新插回去,终究也是卖不出去。琴娘这才收了下来,说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她前脚离开,后脚李刚就摸索着刚才碰过琴娘的手指,片刻后,他将手指放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金银铜钱的味道。而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灰色衣服的伙计从铺子里走出来,将四个海碗大的油纸包塞进衣服里,鬼鬼祟祟地跑了。伙计一路跑回八方酒楼。杨帆正跟八方酒楼的厨子们在一起,瞧见伙计将冰糖孜然胡椒还有粗盐,一股脑地砸在桌子上,他还抹了一把汗:“路上我瞧见夏千帆娘子,吓得赶紧把这些味道重的玩意裹在衣服里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