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帆报了官,一家人便蜷缩在小院子里边一直等着,这都等了五六天,也没见任何动静。一日,夏文曜急急忙忙跑回家。“爹爹,不好了,夫子说,等两日后,咱们这次中榜的人,就得进宫面圣,被皇子公主选做伴读!”夏千帆也吃了一惊,怎会怎么快。那雪沁一言不发,直接回了房间。她明白,这么些天没有消息,恐怕是没有办法将自己这名额拿回来了。等到进宫面圣,将这名额彻底敲定下来,就会有另一个女子顶着自己的名字,过活这一辈子。夏清宁看着雪沁落寞的背影,心中也着急,但她并不知道夏千帆换了个地方报案。“爹爹,去看看。”【难不成是忘了?爹爹赶紧去,悄悄的,顺便把皇榜给带上,这人什么消息都不给咱们,要不就是心虚,等会要是找不出个说法,咱们就拿着皇榜往门口一站!】夏千帆也觉得有道理,怀中揣着皇榜就来了官府。官府门口不见人,夏千帆便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谁知下一刻就被躲在门房里的衙役拦住了去路,夏千帆赶紧表明来意。“草民是前几日来状告国子监侍读学士之人,各位大人行个方便,我瞧这一直没有来问话,大人是不是忘了。”夏千帆问得谨慎,心中疑心这大人根本没去办,但也帮他扯了个谎。那门房一听这话,眉头立马就竖了起来,尖声尖气地大叫。“什么,你就是那污蔑朝廷命官之人?”顷刻,夏千帆便被团团围住。夏千帆愕然,刚张嘴解释。“非也……”“嘭!”一闷棍就打在了夏千帆的背上,夏千帆毫无预兆地滚下了台阶。夏千帆磕到鼻梁,满脸鲜血,疼得抬不起头。但那些衙役丝毫不管这些,当着大伙的面,五六个人对着夏千帆拳打脚踢。“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夏千帆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脑袋,护住要紧的位置。旁边有不知情的人看见群殴,还想着要不要报官,这才发现这就是官府门口。那门房打得满头是汗,这才狠狠朝着躺在地上的夏千帆啐了一口。“真是晦气!”“诶诶,大伙们都过来看看,就是这个人,因为自家孩子没有考上国子监,这就污蔑人家的孩子偷了他家的名额,当真是可恶得很,为了杜绝这种风气,吴大人特地让咱们在这官府门口,以儆效尤!”“大家都还看好了!莫要再做此等不自量力的事!”说完,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夏千帆。夏千帆不敢抬头,也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门房颠倒是非。等门房说完,衙役就赶紧把聚在一起的人群驱散,只留下夏千帆一人躺在大街上。夏千帆从指缝中看见人都进去,这才敢探出脑袋来。浑身都是酸痛,满脸都沾上了鲜血,看起来很是吓人。夏千帆缓了半晌,才爬了起来。但腰间的剧痛,又让他跌了回去。最后还是跑过来两个小乞丐,夏千帆用怀里的铜板诱惑,他们才把夏千帆扶到有树荫的地方。夏千帆大口喘气,脸上却已经没有了面对刚才那伙人的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暗藏在眼中的风暴。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般狼狈的时刻,自己只是想要讨个公道,还险些丢了性命!夏千帆休息好,想着找户人家洗洗脸上的血迹,但是别人只觉得这人闹了事,才会被人打一顿,都不愿意帮忙。夏千帆只能顶着满脸的血,逃回了家。琴娘正坐在院子里边等消息,眼睁睁看着夏千帆捂着脸,一瘸一拐地跑进后厨。夏清宁看见那袍子上,都是灰尘,大叫一声。“呀!爹爹和人打架了!”琴娘一听,这还得了,赶紧追过去。正好就看见那水池子里满是刚刚洗下来的血水。琴娘扯过一条帕子,打湿了水,满脸焦急。“这是怎么了?”一抬起夏千帆的脸,只见那脸上满是青紫与鲜红,还有这衣裳,出去时一身整整齐齐,如今已经被拉开几个大口子。夏千帆有些无奈,看了旁边的女儿一眼。他刚刚可是听见这小家伙说话了,夏清宁也不怕。琴娘见夏千帆不回答,一遍给夏千帆擦拭脸上的血迹,一遍说话。那腔调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你说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咱们去报官,我倒是要看看,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夏千帆一直沉默,他总不能说就是官府的人打的吧。琴娘气恼他不说话,一把按在了夏千帆脸上的伤口处,疼得夏千帆龇牙咧嘴。但马上就心疼,他本就受伤了!“爹爹,呼呼。”夏清宁爬上旁边的桌子,鼓起腮帮子给夏千帆的脸上吹凉风。夏千帆想要抱抱女儿,但一想到自己这满身脏污,只能缩回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官府的狗贼官官相护,我去讨要说法时,被人打出来了。”夏千帆对着母女俩的眼神,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嗷!这哪里是被打出来了,这分明就是往死里打!”琴娘哀嚎一声,表情痛苦。“分明就是咱们遭了委屈,他为何还要对你动手!”夏千帆抿嘴。“快快快,你把衣裳脱下来给我看看,这身上肯定还有伤。”琴娘不住地啜泣。听见动静,其他三个孩子也出房门过来。雪沁一看眼前的架势,眼泪登时就出来了。“呜呜呜,我不要这个名额了,都怪我,否则夏叔怎么可能受伤!!”“呜呜,都是我的错,我昨晚就该答应那人,呜呜呜。”夏千帆见孩子们都来了,有点慌,急忙按住了琴娘的手。“孩子们都还在呢。”夏千帆忍着痛给雪沁挤出了个笑脸。“不是啊,这不是你的错,这分明就是有人沽名钓利,怎么能怪得上你一个孩子身上,要怪,也只能是你夏叔没有本事,没有将你的名额给拿回来!”他原本是想安慰,但雪沁看着夏千帆那张脸,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