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我脚下一滑,堪堪扶着车辕才站稳。抬眼就见薛钊小心翼翼将陶柔护在怀中,不曾往我这边看过一眼。曾经为我奋不顾身的薛钊,此刻挡在别人面前,就连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而我所谓的夫君,一心一意去护着另一个女人。我眸光扫过去,就连太子那样狠毒的人,此刻亦能为叶安瑶抛出性命的模样,将她死死护住。唯独只有我,形单影只,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个。这世上,大约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心脏像是被搅出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带着血的风。一时失神之下,我被刺客划破手臂,鲜血泂泂流出。恍惚间,少年清朗的嗓音回响在耳边。“婉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另一边,太子早已护着叶贵妃逃离,不过须臾便消失不见。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终究,只有我被抛下。如今,我能倚靠的只有自己。我忍着疼痛,咬牙独自跑向不远处停着的马。突然,一把剑从侧面劈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利箭横空飞来射中那黑衣人。“禁军救驾来迟,保护太子妃娘娘。”因着禁军的到来,那些刺客终于退去。我发丝凌乱,满身灰尘,衣袖上已被血浸透,整个人狼狈不堪。那边,薛钊也终于放开陶柔,皱着眉走上前,下意识想要伸手查看:“你受伤了?”我躲开薛钊的手,哑声道:“无事,不劳薛将军。”手臂上这点痛比起心上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终究还是怨的,可我……没有资格。薛钊的手一时顿在半空。我第一次没看他,转头对禁军吩咐:“回宫。”一回到东宫,太子早已等候多时。我刚踏入,便撞上他幽深的狭眸。他没有关心一句,开口便冷冷道:“薛钊碰了你哪里?”我睫毛倏忽一颤:“没有,薛将军只是见我受伤……”话未说完,只见他眼神阴翳地打断:“真脏,来人,给太子妃好好洗洗!”没等我回过神,一桶混着冰块的水从头淋到脚。我呼吸猛地一滞,本已经止住的伤口被一激,再次绽开。血和着水流下,一地狼藉。寒气渗到骨子里,我跌坐在地,牙齿控制不住打颤。“爱妃,你记住,没人敢和本宫抢东西。”太子暗含警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闭上眼,想起今日那命悬一线的绝望,那被所有人抛弃的痛苦。此言一出,满宫沉寂,所有宫人的头都极力垂下。太子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他冷笑一声:“牙尖嘴利,水里放盐,继续给我洗!”因着这一句话,我在床上躺了半月。开春时节,外面传来消息,薛小将军的婚期就定在一月后。我听闻,于院外独坐一夜。阿碧满是心疼地劝:“娘娘,外面风大,您身体还未痊愈,回去吧!”我嘴角扯出一抹悲凉的笑,握紧手中的白玉酒杯:“阿碧,就这一次,就一次……”我说的含混不清,阿碧却不再言语。半晌,一件大氅披在我身上,我已凉透的身体终于传来一丝暖意。阿碧的声音又轻又柔:“奴陪着娘娘。”未几日,叶贵妃心血来潮,举办赏花宴,邀各家夫人入宫。我去露了脸,便独自一人寻了个偏僻角落待着。这里一株海棠开得甚好,我指尖拂过,眼前倏地晃过一张璀璨如烈阳的笑脸。薛钊说:“你如此喜欢海棠,不如以后生个女孩便取名叫海棠好了,薛海棠怎么样?”我手蓦地一顿,抚花的手收回。身后突然传来声响,我转头看去,是户部尚书的夫人,亦是薛钊的姑姑。我有些慌乱地颔首,下意识想喊一声姑姑,话到嘴边又哽住,只低声唤道:“薛夫人!”